4万元的高中择校费比四年大学的学费还要贵,但是这却几乎是市外学生在广州就读高中的唯一途径。近日,三年内取消公办高中择校费的“命令”来自于教育部,传达至省教育厅。但是接受记者采访的专家和学校都认为这很可能是一张“空饼”,并且是一张有问题的空饼。因为,在其他配套政策尚未改变的前提下,这很可能堵上了异地学生在广州就读高中的最主要的途径。
现状
外地学生占择校生比例为八成
择校线高于公费线在广州市的高中招生中已经是一个常态,这是人们对中考择校生现象诟病最多的一个方面,为何分数更高,却因为志愿填报的原因而比公费生要缴纳更高的费用?无论怎么说这样的现象都是不公平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中考志愿填报的方式不是平行志愿,第一志愿落榜后可能一落千丈,而择校的方式无疑为许多高分考生保住了在一流学校上学的机会;另一方面则是,许多异地学生只能走这一条路,因为高中并非义务教育,而广州市看上去“也没有义务”为这些学生提供高中学位,特别是质量最高且收费低廉的优质学位。
而这些外地学生,实际上在择校生里所占比例是最大的。从今年刚结束的广州中招录取情况来看,参加中考的非广州户籍考生有23664人,比去年增加了1662人。公办择校(含自筹经费班)共录取6709人,其中非广州户籍考生5526人,占择校录取人数的82%.而广州户籍考生有16270人填报了择校志愿,比去年减少4095人。如果取消了择校生,这些生源唯一的可能就是就读民办高中———在目前的情况下,民办高中的办学质量与实力仍然与最优秀的公办高中相差甚远,并且需要按照市场价格缴纳一年少则数千多则数万的学费,对于大部分外来工家庭来说,无疑可以用“悲催”来形容。
声音
该政策想真正落实,很难
华美学校副校长、教育学博士陈峰认为,这个政策目前大多数地方和学校都处于观望的状态,大家或许会拖着,即使执行起来也不会百分之百地有效率。在他看来,择校费确实是教育体系里的一个“毒瘤”,“但是这个毒瘤对许多人来说确实也有一些益处,涉及到利益问题,基层政府在教育方面的经费不足,而择校学位的受益可以对此稍作缓解,事实上造成了政府‘难以自廉’的状况;而对择校有利益需求的各方又会共振放大,形成了抵抗这种上层制度设计的暗流。”在高中阶段,虽然相关部门在表面上不敢明显向重点学校倾斜,但实际上在一些非经费性资源方面,重点学校仍然能够占优先。这样就导致了现在重点学校、普通公办学校和民办学校之间的差异,而一旦差异存在,就会产生对优质教育资源的需求。
而在华南师范大学王红教授看来,这项政策在实际上也不具有操作性,而且高中的择校问题仅仅是整个教育链条中的一环,如果不对其他阶段的现存问题进行整体调控,那么取消高中择校也只是空中楼阁而已。她认为,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是一个很庞大的问题,可分为区域间不公平和区域内不公平,对不同的情况又应该有不同的处理办法,无法一概而论。美国是允许择校的,但是它是以资源均衡为前提的,而且这种择校制度也是作为一种学校间的竞争来促进发展,不能与我们现在的情况相比较。
分析
取消择校费的阻力不在学校
而在公办学校一方看来,取消择校费的阻力并不是来自学校。广州市第四十七中学校副校长何本中表示,目前广州的公办高中择校生制度实际上执行得很严,收多少钱、怎么收都是由教育行政部门规定,“限制钱数、人数、分数”,对于学校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好处。从学校的角度来说,其实并不想有择校制度存在,因为钱都交给了政府,但是为此扩招的学生会导致学校的教学压力增大,师资也面临更大压力。而且收取择校生并不能够给学校带来生源上的优势,这些择校生自身也会有压力,如果学习能力不够而硬是上了要求更高的学校,反而会造成不理想的后果。
在他看来,取消择校学位不会影响教育公平,如果都按分数录取,那才是最公平的。并且实际上的高分落榜生是个别现象,广州也有保护高分生的政策,取消择校不会导致更多这样的情况出现。实际上,许多广州家长也是支持择校生存在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如果志愿填报失误,不能上最好的学校,退而求其次上一个稍微差一点的学校,交点钱也心甘情愿,总比分到一个不入流的普通高中要好。
今年,省一级学校的择校生比例上限从过去规定的25%下降到20%.但记者翻阅了市内20多所示范性高中招生计划后发现,大部分学校今年计划招收的择校生不减反增,最高的学校择校生计划人数翻了一番有多,但由于往年的比例低,上升后的比例也只是接近或刚好达到20%的“红线”,并未超过。
而在卓越教育副校长周贵看来,无论取消择校生现象与否,公办高中优质学位的竞争都是一样的,因此不能说存在择校生就会对一部分学生有利。而实际上,即使取消了择校生,教育部门仍然有办法照顾各方面的利益。
关注
外来学生成为被抛弃的人
由择校费引发的外来人口子女上学问题并不仅仅在高中的择校,下至幼儿园小学、上至高中及中考,外来人口都是户籍制度下被忽视的一群人。在义务教育阶段,国家对异地户籍人口的学生入学问题采取“以流入地为主,以公办学校为主”的“两为主”政策一直受到教育界学者的诟病,被称为是“中央请客,地方买单”的政策,即中央出台了许多惠民政策,但是财政却要由地方政府承担,但是在目前的税收制度下,中央拿去了税收的大部分。而即使广州试点的“积分入学”,积极申请者也人数寥寥,几成空谈。
而在高中阶段,一流的学生都会流向一流的公办高中,民办高中在广州的学校中普遍成绩不尽如人意,取消了择校生也意味着堵死了外来学生进入优质公办高中的途径。在省政府教育督学李伟成看来,外来生源在今年的11 .8万的考生里面占两万多,如果这两万多的学生都不能通过择校来进入广州的学校来读书的话,其波及面当然不容小觑。不过在他看来,这显然不是教育本身的问题,而是与户籍制度有关的社会性问题。
而在教育部门的眼里,择校费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不能一概而论或一刀切。早在2007年的省两会上,广东省教育厅厅长罗伟其便提出条件成熟的地市,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率先取消招“择校生”,但五年之后依然如故。
建议
给民办学校松绑
中山大学附属中学校长廖珂则表示,取消择校费的政策应该注意到对民办学校的影响。取消公办学校的择校生,对于民办学校应该没有这种限制,民办学校应该有更多的招生自主权,不能像公办学校一样去管理民办学校。在招生当中,招生范围不应该受到限制。今后的发展趋势是推动异地高考,民办学校它不享受地方财政的经费,所以招生的范围、地域、户籍甚至分数都应该给予一定的宽松,如果一个学生在某一方面有特长,其他文化科低几分,民办学校也应该有招进他的权力。
他认为择校生应该分为两个部分处理,一个是有本地户籍分数低一点的学生,一个是没有本地户籍的学生。可以把分数低一点要出钱读高中的择校生取消,但是对于外地学生不应该堵死,他们也应该有入读公办学校的机会。公办的学校应该给这些没有户籍的孩子一些固定的指标,让他们能够去公办学校就读。通过创办优质的民办高中解决非户籍孩子的出路也是可行的。那么地方政府应该给民办的高中一些政策的扶持,学校就可以把学位更多地提供给本地学生。
记者观察
若为公平故
教育部不失时机地再抛出一个取消择校费的问题,在很多人眼里无疑是画饼充饥,缘木求鱼。因为在某些人眼里,或许取消择校费就是教育公平化的代名词。可事实真的如此么?而年复一年的发文,并没有解决实际过程中遇到的复杂问题,择校生到底是因为教育资源分配本身不均造成的,还是因为家长一味追求名校的潜规则造成的,明眼之人,不难有自己的判断。而对于外来人口来说,教育公平的种种政策更是一个个看得到摸不着的政策。中央与地方之间的推诿,都拿户籍问题的复杂性来说事,那么又是什么问题导致户籍问题这么复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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