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晚间,在面向全体学代会代表的复旦大学2014年校情报告会上,校长杨玉良原本要就“深化改革—面向未来的内涵发展”作一个演讲,但这名以风趣幽默、爱讲真话闻名的知识分子,讲着讲着,又脱稿了。
“我一直在学校BBS上‘潜水’,BBS上获得的信息,比学校办公室报告给我的要快得多。”在学校BBS上,杨玉良看到最多的是“抱怨”,但他说,他喜欢看到这样的抱怨,“说不好听点,你因为关心学校发展而急得‘骂娘’我都能忍受。没有抱怨,就永远没有改进。”
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校情报告”过程中,杨玉良多次就学生、老师,甚至媒体关注的高校基建、课程改革、校长放权、章程“分权”等敏感话题作出回应,全程脱稿,“不管媒体怎么写,我还是要讲点我自己的真实感受和看法。”
为何要在大学基建之门还剩“一条缝”时,硬挤进去?
基建是复旦师生最近最关心的话题。此前“复旦枫林校区(即复旦医学院所在校区—记者注)改扩建工程”因动作巨大,动用资金庞大而一度在校内传得沸沸扬扬。
当天,杨玉良就此问题给出了明确答复—2013年、2014年两年预计开工19个项目、50万平方米的工程,耗资40亿元,“砸锅卖铁也要把医学院修缮一新”。
之所以重点谈了基建,是因为此前“枫林校区改扩建工程”一度在校园BBS论坛上遭到学生“吐槽”。因为学生对这一问题高度关注,杨玉良觉得有必要告诉大家一些并不算太正面的“真相”。
他说,自己带着基建申报团队到教育部(微博)去审批这项工程时,也被教育部的工作人员揶揄过,“人家学校该搞基建的都已经搞完了,教育部对基建的审批大门就要关了,还剩一条缝的时候,你复旦非要挤进来。”
杨玉良说,之所以要对学校基础设施做“空前绝后”的改造,是因为根据世界各国知名医学院的经验,这种条件“破得不行”的医学院,如果再不改造,10年后,可能就要沦为三流医学院了。
“破得不行”的医学院,因为实验室空间有限,不仅学术骨干难以引进,还走了一批人,“这让我们不得不考虑修缮改造工程。但,这个背后,隐藏着一个‘钱’的问题。”
在谈到“钱”时,杨玉良话锋一转,要求全校师生共同“勤俭节约”,“就拿光华楼一年的卫生间用纸举例,你们知道这里一年要用多少卷纸?40万卷啊,同学们。”
通识课程为何“水得很”?关键要破除“因人设课”
除校园基建外,复旦早在多年前就实行的“通识教育课程核心课程6大模块”(以下简称“六模课”)也是学生们“吐槽”的重点。学生们提出的问题颇为“尖锐”,“一些‘六模课’‘水’得很。”
当着复旦各部处负责人以及全体学生代表的面,杨玉良毫不讳言“‘水’课的确存在”。
“每个院系都有那么几个科研学术搞得不怎么样,课也上得很少的老师。怎么办?那院系就说了,开门课吧。如果老师本人再不努力,那这门课就更‘水’了。”杨玉良说,他去听过某个院系自己开设的高数课,结果发现,这门高数课比高数公共课“‘水’得多了去了”。然而,就是这门很“水”的高数课,当时开设的理由竟然是“高数公共课不适合本院系特殊性,我们要上自己的高数课”。
杨玉良认为,“因人设课”和“教师借机挣工分”是“水”课问题的关键,为防止该现象的出现,学校将在不久的将来设计一套科学的“课程准入体系”,“一门课有没有必要开,全部按照准入标准来,不能说开就开。”
此外,他还首次公开表态,复旦将高薪引进“全世界讲某门课最好的老师”,“不看他SCI论文数,不看他科研多么厉害,就看他是不是这个领域上课上得最好,看复旦自己是不是没有上这一门课的老师。”
他请同学们“再忍耐一段时间”,“其实,哈佛大学当年课改后的课程比我们还‘水’,你们听听几个课程名字就能有感受了,有‘怎么炒中国菜’、‘如何使用潜水设备’、‘如何打好水球5号位’等课程。”
校长要放权,学科就不能划分得太细
熟悉杨玉良的媒体记者都知道,他是国内不多的几个坚定拥护、并努力贯彻“校长放权”的大学校长。他近期在推的,是“校院两级管理体制”(以下简称“两级体制”)。根据他的判断,两级体制实施成功与否,将决定复旦大学是否能在未来一定时间内“走向世界一流大学”。
为了让同学们了解“两级体制”的重要性,他还刨出了一些因管理问题闹得厉害的院系的“老底”。
“我刚上任那会儿,学校有那么一两个院系,每隔两三天就给我送来一封告状信。其中有一个系,没过多少时间,一下子走了五六个教授,这个学科一下子就瘫掉了。”杨玉良说,后来学校派了“巡视组”去系里了解情况,发现其实90%的告状信都是“没有根据”的,之所以系里内讧严重,一个重要原因是“信息不透明,引起各种猜忌”。
如果实行了“两级体制”,学校层面今后将负责“监督”,学校资源将被整合后“打包”给院里,再通过公开、公平、公正的方法统一进行配置。
他介绍,在大学校园里,校长如果要“集权”其实是最容易的,只要把学校的各个学科、部门划分得越来越细小即可。
“小部门多了,大家总会吵起来,一吵起来就要校长来行使权力做决定了。”杨玉良说,大学里的知识分子有着学术思想独立的本能,都想成立自己的研究中心,是“集权”的最佳试验田。但由此造成的后果将是—学科建设越来越差。
最有代表性的一个案例当属各种“交叉学科”的频繁出现。“你比如说一个化学学科,你偏要分成化学A、化学B两个学科,然后都跑来跟我说,我们俩要搞交叉学科。”说到这里,杨玉良自己也笑了,“我说,你们本身就是一个学科,还交叉什么?!”
杨玉良调侃,与自己私交甚密的一所国外院校的校长,在两年时间里把学校里14个院系减少至4个,“这在我们这里,阻力太大。我们的院系负责人,中国人讲起来,都是处级干部。”
“有干货”的大学章程将在6月上交教育部
受到社会各界关注的、迟迟未见出台的《复旦大学章程》当天也终于有了新的消息。
“我可以说,复旦的章程做得比其他所有学校都要细致、认真。”杨玉良说,《复旦大学章程》的每一个条款都将涉及当前大学治理的难题。章程的制订,由一个教师工作组专门负责,在制订前,该工作组参考研究了世界各地、古往今来的各种大学章程,并对大学章程的理论体系做过专题研究,“《复旦大学章程》6月份经学校党委通过,就能上交教育部。”
2010年12月,教育部曾要求北京大学等26所高校推动建立健全大学章程建设。2013年,中国人民大学、东华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等6所高校章程已率先获教育部核准。
“复旦章程”的特殊之处在于,杨玉良校长曾在2010年年底向外界公开表示,将通过《章程》限制校长和其他行政管理者的权力。
据悉,复旦大学章程制定工作小组早在2013年9月就已初步确定《复旦大学章程》将由序言、总则、学校主体、权力结构、组织形态、学校资产、外部关系、学校标识和附则9个部分构成。
记者注意到,此前已向教育部递交章程并获核准的6所学校《章程》中均未出现“权力结构”这一项。此前,一些大学的章程曾因缺乏实质内容和进展而被媒体揶揄为“校长的游戏”。
“复旦章程”受关注的一个重要原因,来自于杨玉良对高校“分权”的决心。他在任期间,复旦大学曾要求学校领导和部处负责人退出学校学术委员会和教学指导委员会,并设计了专门的会议制度和“召见—问责”制度,即校学术委员会和教学指导委员会可以就他们认为重要的问题召见校领导,进行问询,甚至问责。本报记者 王烨捷 周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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